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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耶律楚材微微摇头，道：“启禀驸马，我这次来见您，不是想要什么赏赐，而是想求您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“驸马早就有言在先，城内军民百姓必须起义，主动攻击金军才能得到赦免。但是，金帝迁都之后，城内还有军民百姓六十余万人。那些普通百姓，都是安善良民，如何是凶恶官兵的对手？

    即便以最宽泛的标准来看，如今也有五十余万人，要受驸马处置。

    在下想请驸马开恩，宽恕这五十余万人。

    他们日后定对驸马感恩戴德，做蒙古的顺民。

    请驸马开恩啊！”

    咚咚咚！

    话刚讲完，耶律楚材跪倒在地，向着赵朔连连叩首。

    赵朔看着跪伏在地的耶律楚材，面无表情，但心中微喜。

    耶律楚材是谁？

    铁木真称赞他：“此人是天赐我家，以后军国庶政，都可以委托于他。”

    窝阔台评价他：非卿，则中原无今日。朕所以得安枕者，卿之力也。”

    此人是铁木真、窝阔台两朝的宰相，“定赋税，分郡县，籍户口，别军民”，奠定了大蒙古帝国的基业。

    这等内政型人才，正是赵朔现在急缺的。

    如今他主动下跪，有求于自己，正是收服他的大好机会。

    至于耶律楚材求情的中都百姓，赵朔本来就没打算屠戮。这些百姓里，女真人顶多占五分之一，剩下的都是汉人、契丹人等，其中汉人又占多数。

    若是真按照军令全部屠杀，那实在太过残酷。赵朔不介意杀人，也不介意屠城，但是一下子屠杀几十万人，实在有伤天和。他本意是将这些没有反抗金军的百姓没收财产，充为奴隶。

    不过这话他当然不能跟耶律楚材说，不然怎么pua他？

    于是赵朔冷脸拒绝道：“我之所以下这道军令，是为了尽量减少我军攻城时的损失。如果今日宽恕了中都这五十余万百姓，以后还如何震慑负隅顽抗的城池？

    金国有成百上千座城池，难道都要我麾下的勇士们强攻？”

    耶律楚材脸上愁容密布，带着深深悲悯：“但是，那毕竟是五十余万条人命啊。就算驸马只杀男丁，那也是二十万人以上。如此杀戮，恐怕对驸马，对蒙古军的名声，会有极大的影响。求驸马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，网开一面吧！”

    说完耶律楚材再拜。

    赵朔漠然不语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耶律楚材心中冰凉一片。

    如果叩头有用的话，他肯定会继续向赵朔叩头，哪怕当场磕死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但是，耶律楚材乃当世人杰。他明白，无论是继续叩头，还是继续说服赵朔，都是完全没用的。

    蒙古精兵虽多，但总兵力太少了。

    要灭掉强大的金国，就必须施展霹雳手段，尽量减少强攻坚城的次数。

    赵朔的处置，的确是对蒙古最为有利的选择。

    中都城内的百姓，怕是没有任何拯救的可能了。

    一想到接下来，中都城内将血流成河，尸横遍野，耶律楚材脸色就煞白一片。

    不过，接下来赵朔的话，却出乎了耶律楚材的预料。

    “移刺楚才，你想让我放弃屠戮中都，也不是不行。我可以网开一面，不杀他们，只没收他们的财产，将他们充为奴隶。”

    “驸马此言当真？”

    耶律楚材陡然抬头，脸上再次萌发希望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，不过你必须效忠于我。”赵朔淡淡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耶律楚材眼眸震动，看着赵朔。

    的确，他自视甚高，内心中也自诩为经天纬地之才。但是，他更知道，外人对自己的客观评价是什么。

    论官职，他是金国中书省左司郎中，正六品。在中都城，比他官位高的，起码有大几百号。

    论学问，他参加金国的科举考试，也只是名列前茅罢了。论在学问上的名声，他在中都同样排不上号。

    万万没想到，在蒙古几乎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的驸马赵朔，竟然如此看中他。

    只要他愿意效忠，就愿意为他改变军令，放弃屠戮中都。

    这是何等的青睐？

    耶律楚材心中大震，胸口颤动，屏息数秒后，他深深大拜：“移剌楚才，愿意为驸马效死！”

    “别着急磕头。”赵朔道：“你想清楚了，我要的是全心全意、不打半分折扣的效忠，而不是口头上的效忠。”

    “属下明白。”

    耶律楚材站来了，拍干净了袍子上的灰尘，整理好了衣冠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向着赵朔叩首，道：“从今日开始，我不再是移剌楚才，而是耶律楚材。驸马您就是我耶律楚材的主君，从今往后，耶律楚材愿为驸马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。”

    聪明！

    赵朔对耶律楚材的表现很满意。

    在历史记载中，耶律楚材为什么在蒙古国都做了丞相了，还是要姓“移剌”，而不是恢复契丹本姓“耶律”？

    要知道，人家耶律留哥，自从起兵之日，就恢复本姓耶律了。

    说穿了，这是耶律楚才不忘金国对他们家的恩惠。毕竟，耶律楚才家三代在金国为官，他的父亲都做到金国的宰相了，金国朝廷实在对他们家不薄。

    现在耶律楚材这个表态，却是彻底与金国一刀两断，全心全意的效忠赵朔。

    这回可好了，赵朔现在最缺少的，就是耶律楚材这种内政形人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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