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27)鏖战南关(中)-《陌上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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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药膏敷到伤口的一刹那,就象有把钝刀忽地剁在商成脸上,钻心价的疼痛从脸上直扎进脑子里。瞬间他脸上的五官就挪了位置,浑身就象筛糠一般地抽搐不停,嘴里“嗬嗬”地嘶吼着,双手攥紧拳头又猛地松开,一挺身从条凳上站起来,抬起胳膊就朝自己脸上抓一一

    “按住他!”

    跌打医生话音还没落下,一直坐在炕上听他们说话的赵石头棱噌蹿过来,和小军官一左一右各自拽住商成一条胳膊,紧接着又一左一右地摔出去一一小军官在炕上滚了两滚,赵石头一头栽在炕洞边。

    跌打医生也被商成的力气吓了一跳,惊惶地退了两步,看他立在当地伸手擦脸上的药膏,把手里的陶钵朝炕边一扔,嘴里喊一声“快按住他!”,人已经扑上去掰住了商成的手。屋子里十余个兵士这才反应过来,嘴里胡乱嘈嘈着过来拿胳膊的拿胳膊压腿的压腿,抱头锁颈揽胸抵胯,可谁曾想七八个人使出浑身力气,不但没能制服商成,反倒又被他接连摔翻打倒了两三个。幸好商成虽然被脸上剔骨椎心般的剧痛折磨得整个人都几欲癫狂,心智却还保留着一些清明,挥拳抬脚间尽力有所克制,几个被甩出去的人才没有什么大碍。

    屋子里连吆喝带怒骂还有桌凳翻倒的乒乓乱响,早就惊动了门外聊天的人,一大群人就涌进来,听额头蹭破块皮的跌打医生爬在脚地里还在叫嚷“按住他”,两个军官带头,六七个人一起上来,合群力才把商成掀翻在地,压着手脚扳着头不让他动弹。那医生让人举高了油灯,蹲商成身边把他脸上扒拉开的药膏重新聚拢,再把陶碗里剩的药都给他敷上,这才喘息着感慨道:“这力气……这是头牛还是个人?就是牛也没这样大的力气。”又吩咐几个按着商成的人,“三个时辰里别教他动脸上的药!不然还得从头再来一次。”

    几个人都是面露难色。一个老兵聪明,出营房找了根粗绳,又叫人扛来两根大木头,就把商成连胳膊带腿脚和两根木头捆绑到一起,连额头上也箍了三圈绳子紧紧束缚住,末了把木头在墙角边斜着一搭一一木梢抵着壁头木根压着地,商成就是再有力气,如今也使不出来。

    一个兵听商成一声接一声叫得声嘶力竭,找了块布想把他嘴堵上,赵石头过来就是一脚,把那个犯浑家伙踢到一边,瞪着眼珠子道:“你敢再来试试?”周围的兵士也都怒目望着那浑蛋。那人还算灵醒,知道自己差点办了错事,现在又犯了众怒,干笑两声就躲到营房外面去了。

    跌打医生收拾起散了一地的药材器皿,洗过手坐在炕边喝水,等商成叫嚷得没了力气,才举着油灯踱到他面前,仰起脸上下打量着商成一番,说道:“我从来给人看病,病人家里的都是恭迎恭送好听话说尽,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你捶了一拳踢了一脚……好本事。”

    商成被绑在木桩上,耷拉着脑袋,满脸满颈项的油汗,胸膛起伏得象个风箱。如今他的半张脸依旧象浸在滚油锅里烹炸般疼痛,但是人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,也没力气嘶喊,只是偶尔喉咙里还会发出咯咯咯的声响,身体也会剧烈地抽搐痉挛几下。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有些又迸裂了,新换上的干净衣裤也有些地方又渗出些血点,只是因为墙角灯火昏暗,人们一时才没注意到。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,听见医生说话,无精打采地撩起眼皮,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在医生脸上晃一眼,便又垂下去。

    那医生看商成没什么反应,就把油灯换到左手,拽着商成头发让他昂起脸,凑近了仔细看了看,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:“这是去腐肉生新肌的灵药,药性是霸道了点,可效果也是出奇地好。幸亏你是遇见我,不然的话,过两日你脸上红伤的毒一入脑,佛菩萨也救不了你的命。”

    看医生收拾起东西要走,赵石头急忙过去问道:“就这样就成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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