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方剑平实话说:“要是他哥,我倒是不意外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也以为是他哥。” 方剑平还不知道问题的答案:“小芳说今年的粮食比去年多了三成?” 王秋香点头:“老大写信告诉你们了?黄豆和玉米也比去年好,估计也能多几成。” “那包产到户的事妥了?”方剑平又问。 张老九忍不住说:“妥了。” 方剑平问出他最好奇的事:“那接下来就是分家产了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怎么承包?” 王秋香看向跟他抢话的张老九。 ——你说还是我说? 张老九不敢再跟她抢。 王秋香问:“你们是不是先歇歇?” 胖丫立即起来,“小芳姐,姐夫,坐这儿。”指着身边的长板凳。 大胖闻言跟着起来。 小芳低头问有点蔫蔫的小孩,“你呢?” 小孩伸出手要抱抱。 方剑平抱起他:“七岁了,妈妈抱得动吗?”坐下之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冲胖丫招招手,胖丫立马把扇子递过去。 王秋香好奇:“这是咋了?” “车上跟火炉一样,可能有点中暑。” 王秋香:“要不要给他洗洗脸?” 小芳:“洗了。也喝了一点藿香正气水。应该没大事。”看向小孩,“妈妈先把行李送屋里去?” 小孩点点头。 小芳示意她爹娘回屋。 随后一边洗漱一边解释方剑平的爷爷奶奶真心希望她爹娘过去。 张支书奇怪:“剑平说过几次,你又提这事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 小芳笑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你。方剑平的爹妈说,你们又不是爷爷奶奶的儿子,他们凭什么跟你们住。不过被爷爷奶奶骂走了。老两口宁愿单住也不跟他们住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我前些天还跟你爹说这事。我们到了哪儿,是不是得去剑平他爸妈那儿看望一下。” “不用。给他们脸了。以后见着你们,怎么招呼你们,你们就怎么招呼他们。方剑平的哥哥姐姐也没意见。” 张支书:“他大哥不是跟他爸妈住一块?” 小芳轻笑一声:“方剑平的嫂子坐月子的时候险些没把人家气出月子病。”说着,觉得院里不对,“栓子哥呢?” “在外面,没看见?”张支书问。 小芳摇头:“一夜没睡困得脑袋都懵了。中午就别叫我和方剑平吃饭了。给瞳瞳蒸一碗鸡蛋羹。别忘了给一一蒸一份。” 高素兰:“不会的。咱家又不差这几个鸡蛋。上面也不限制咱们养鸡养鸭了,开春养二十多只,都在门口羊圈旁边的小圈里圈着。等到年底长大了,咱们把老的拿走,那些都留给栓子。” 小芳:“到时候得把鸡移到院里。别被老太婆弄去吃了。” 张支书:“不用担心栓子。栓子和你嫂子到咱们这儿,不用再看你奶奶的脸色,你奶奶敢弄他们的东西,人家娘家人饶不了她。说刚才的事。他大嫂没事吧?” 小芳:“没事。人家只要不忙就回娘家。要不然方剑平他妈也没空往我们那儿跑。以后到了那儿,他们就算说难听的,你们也别着急。爷爷奶奶会收拾他们。要不是回回跑得快,不知道挨多少次了。再说了,房子是我和方剑平俩的。让谁住不让谁住,还轮不到他们做主。” 高素兰问:“不是剑平的?那我和你爹的房子,是不是也有我一半?” 张支书看向她。 ——老太婆想干嘛? 小芳看到她爹侧目很想笑:“你俩要是离婚,你的户口不在村里,不属于张庄村民,张庄的宅基地没你的。再说了,这个房子是婚前建的。方剑平的房子是我俩婚后所得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居然还分这么细。” “别管这些,反正这个房子你们以后也住不了几次。记住我跟你们说的,见着他爸妈理直气壮啥都别怕。” 张支书笑道:“知道了。” 小芳:“村支书怎么是来贵?” 高素兰:“来贵想出怎么承包鱼塘、养蜂场和养猪场了啊。” “说说看。”小芳觉得头发里面都是汗,正好还有热水,索性连头发也洗了。 高素兰道:“养猪场由咱们村穷的和有钱的一起包。有钱的出大头,没钱的少出一点,喂养的时候没钱的出力,猪卖了平分。 “鱼塘让咱们村最狡猾心眼最多的那些人包。养蜂场懂养蜂的优先。这三个地方就属鱼塘最容易下毒,交给他们没人敢下毒,他们有了活也不用惦记别人的,大伙儿也不用担心他们使坏,把养猪场和养蜂场烧了。” 小芳不禁说:“居然跟我想的差不多。那怎么说有三个人?” 张支书:“来贵没想到自己能当选,也没打算参选,就把这个法子说给大伙儿听。结果其中两个要参选。来贵觉得他们不仁义,就要跟他们争一争。没想到还成了。” “那两家以后不会捣乱吧?” 张支书点头:“肯定会。大家选他是觉得他厚道,闺女结婚杀一只羊,每桌都有两盆羊肉汤。除了瞳瞳满月那次,他可是咱们村头一份。” 高素兰补充道:“最重要的是羊还是找他大哥买的。就凭他这个做派,以后当了村支书肯定不弄公家的东西。” 张支书:“是呀。所以除了四个小队长,我又挑五个人,一共九个人成立个张庄村民代表委员会帮来贵。村支书有一票否决权。如果九个人站在统一战线,那也可以否决村支书的决定。否则就算有八个都没用。” 小芳好奇:“这九个人选大有讲究吧?” 高素兰忍不住看一眼她老伴:“你爹损的,其中六个人互相不对付。” “咳!”小芳笑呛着了,“挺好,挺好。回头村里的账肯定记得比爹细,村里的东西也肯定比爹当支书的时候看的紧。” 高素兰又忍不住瞥一眼她老头子,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心眼?” 张支书:“我以前也不知道我这么厉害。” 高素兰噎住了,不想搭理他,“芳啊,咱们下午杀只鸭子,晚上给你们炖鸭子吃?” 小芳:“老鸭汤?” 高素兰:“是的。好几年了,再不吃就吃不动了。” “行吧。”小芳冲冲头发。 高素兰立即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。 小芳擦擦脸包住头发,“爹,村里的事安排好了,那我们啥时候来接你?” 张支书摆手:“早呢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现在还是大伙儿的。来贵他们说的时候也是举例,比如让谁谁谁承包养猪场。牛让谁优先购买。理由是希望全村都能分到一点共同财产。具体交给谁,我心里有底,大伙儿都不清楚。包括来贵也不知道最终承包鱼塘的是哪几家。再说了,要是中途有了变故,人选还有可能再调整。” 小芳:“你们的意思还得年底?” “腊月二十三四再来吧。到时候分了鱼和肉,咱们拿一半去首都过年,也省得我和你娘给两位老人买礼物了。” 小芳点头:“不过有一点我得先说,你们要是那么晚过去,方剑平可能没空来接你们。” 高素兰第一次去大城市,想起来就慌,忍不住问:“为啥?他不放假?” 小芳:“我们上到今年寒假就毕业了。” 张支书恍然大悟:“剑平该工作了?” 小芳点头:“是呀。说不定都等不到毕业。” 让她猜对了。 初冬时节,首都的人们刚刚穿上秋衣和毛衣,方剑平就被弄去水利部门实习。 方剑平虽然有工作经验,可他以前是老师。 常言道,隔行如隔山。 起初没有多少活他也忙得昏头昏脑,彻底没空管张瞳瞳。 拍毕业照的时候,方剑平都险些没赶上。 好在他上手快,等小芳照毕业照的时候,他抽出一天时间,带着瞳瞳过去陪她。 拜方剑平广播宣布已婚所赐,不论新生还是跟他同一届的学生都知道他有个可爱的孩子。 然而这个孩子特神秘,从未出现过。 越是这样大家越好奇。 方剑平载着张瞳瞳将将步入学校大门,同学们就忍不住奔走相告——方剑平和张小芳的儿子出现了,特别特别漂亮。以至于父子俩从停车场一直被围观到中文系。 蒋薇看清楚瞳瞳的长相,抓住小芳的手就问:“你见过我闺女吧?” 小芳下意识点头。 “可爱吧?” 小芳再次点头。 “你觉得咱们做儿女亲家怎么样?” 小芳坚决摇头。 蒋薇愣住,“你,同意了?” 有同学顿时忍不住说:“你啥眼神?小芳不同意。” “为什么?”蒋薇疑惑不解。 小芳反问:“换成是你长大了,你爸妈跟你说你有个娃娃亲未婚夫,你作何感想?” 蒋薇觉得挺好。 小芳不好,“同学,八十年代了,不是十九世纪初,咱们还是大学生,父母之命这一套早该扔了。” “她会理解的。” 小芳想笑:“你爸妈认为你对象配不上你的时候,你是怎么想的?” 蒋薇的对象虽然是中专生,但不是首都人。她下乡插队认识的。起初她父母就不满意。后来她考上大学,她父母就更不满意了。 蒋薇跟小芳显摆过好几次她跟她父母抗争的光辉战绩。 小芳拿这事堵她,蒋薇不得不打消念头。 其他同学本来也很心动,一看跟小芳关系最好的蒋薇都没戏,也不敢再提这茬。可是却没有死心,一个个都把兜里的好吃的零钱拿出来诱哄瞳瞳。 张瞳瞳被他爸骗的次数多了,认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 这些叔叔阿姨笑的还特不怀好意,张瞳瞳不屑给他们笑脸,以至于从开始到结束都冷着一张小脸,看起来格外严肃。 这也导致多年后,小芳的同学还以为张瞳瞳是个冷酷的帅小伙,白瞎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长相。 殊不知出了大学校园,张瞳瞳就叽叽喳喳个不停,“爸爸,妈妈的同学一点不好玩。” 方剑平:“你的同学好玩儿?” 小孩点头:“特有趣。妈妈,你以前下了课是不是都没人跟你玩儿啊?” 小芳坐在后面,中间隔着方剑平,勾着头说:“是啊。他们都很无趣。灵魂有趣的人比长得好看的人还少。” “妈妈你真可怜。难怪你上学那么累。” 小芳想笑:“妈妈这么累都撑到毕业了。你是不是应该珍惜你的同学,好好学习啊?” 小孩使劲点头: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 方剑平乐了:“你是很幸运。你的同学哪个没有弟弟妹妹啊。” “对啊。爸爸,我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,也没有哥哥姐姐啊?”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,但是让小孩理解很不好解释。 方剑平沉吟片刻,道:“你有了弟弟妹妹,你的床分给弟弟妹妹,鸡蛋羹也一样。爸爸妈妈的怀抱也要分给弟弟妹妹。好比今天,爸爸的车子只能载一个小孩,是你还是弟弟妹妹啊?” 张瞳瞳想也没想就回答:“我啊!” “弟弟妹妹哭闹呢?老爷爷老奶奶年龄大了,管不住他们,是不是得爸爸照顾?爸爸照顾他们,还有空带你过来吗?” 小芳补充道:“你如果有了弟弟妹妹,晚上得自己洗脚,早上得自己洗脸,因为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然后去上学。不然等帮你洗好,我们就迟到了。” 小孩想象一下,不敢想下去:“还是不要了吧。”说完忍不住问,“爸爸妈妈,我的那些同学都得自己洗脚洗脸啊?” 方剑平:“是呀。他们的功课不如你,就是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没空教他们。” 小孩不禁吸气。 方剑平问:“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很幸运?” 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小孩由衷发出一声感慨。 方剑平被他故作老成的声音逗笑了,“等爷爷奶奶过来,有他们帮我们一起照顾你,你会发现自己更幸运。因为别人的爷爷奶奶都有好些孙子孙女,而你的爷爷奶奶只有你一个。” 小孩摇头,“爸爸,我好像蜜罐里的小蜜蜂啊。” 方剑平停下,“小蜜蜂,到家了。” 小孩抬头看到熟悉的大门,自己撑着车杠下来,“爸爸,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。妈妈,你是我最爱的妈妈。” 方剑平习惯了他厚此薄彼,无奈地摇摇头,“这么爱你妈妈,过些日子去接爷爷奶奶的时候别让妈妈抱了。” 小孩毫不迟疑地点头。 方剑平压根没信。 不让妈妈抱,怕是全程让爸爸抱。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 方剑平和小芳准备买票的当天,方奶奶病了。 方奶奶认为儿子在医院,大孙女也在医院,她又不是大病,不需要方剑平照顾,让他先去接人。 老人九十多了,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,小芳就让方剑平留下,她和瞳瞳过去,等她痊愈再让方剑平请两天假。 可是小芳在方剑平看来从未单独做过火车,可是又怕回去晚了他岳父岳母着急,所以就交代瞳瞳长个心眼,看住妈妈。 小孩毕竟才七岁,撑到十二点睡着了。 一觉到天亮,小孩吓得心脏砰砰跳,拉着他妈妈的手下了火车还一个劲检讨:“妈妈,瞳瞳太没用了,都没保护好你。” 小芳笑道:“你爸爸怕你不听话,我把你弄丢了,为了找你再把自己弄丢了,所以才让你保护妈妈。” 小孩不禁睁大眼睛:“真的吗?” “回头你可以问爸爸。” 小孩问: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 “妈妈也不知道。不过爸爸说了,腊月二十三中午不能到,就别等他了。咱们自己回去。” 方剑平确实没有赶到。 腊月二十四上午,小芳带着爹娘和张瞳瞳跟乡亲们告别。 要搁以往,大伙儿真不放他走。 村里的事安排妥当,大家都等着大干一场,村里又出去两个人——大胖和胖丫。张小草还在农场上班,见过世面的人多了,去首都不难,大伙儿纵然不舍也谈不上伤心,只有些伤感。 常言道,远亲不如近邻。 王秋香因为跟张支书一家住得近,早年高素兰和张支书两口子没少帮衬她。在她心里俩人跟半个老公公老婆婆差不多。 王秋香难得出现不舍,一个劲问:“以后还回来吧?” 张小草怕误了时间,忍不住说:“你家大胖有钱,从市里坐车还方便,中间都不用下车,想我大爷大娘,你们就去看看呗。” 王秋香下意识说:“家里的地咋办?” “农闲的时候去不就行了?”张小草想送他一记白眼,“你们一大家子弄了一辆车一头牛,少你一个粮食也能顺顺利利弄家去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一家子可包括栓子。” 牛也是大伙儿一起买的,但栓子没钱,这个钱是张小草出的。 原本张支书要帮栓子出这个钱。 张小草没同意,认为方剑平的父母不好相与,他们兜里有钱腰板硬,受了委屈都不用找方剑平要钱,自己就可以买票回来了。 张小草哼哼道:“我也没说不包括栓子。” 小芳头疼,这么多年了,俩人还是这么能吵吵,“别吵了。再吵就赶不上公共汽车了。” 张老九道:“就是。大哥,你们快上车。小草,你和杨斌呢?” 杨斌摆摆手:“坐车上太冷,我们走着回去。顺便再跟大伙儿讲讲大棚技术。” 方剑平找农大的师生搞到的大棚技术太专业,让小芳捎回来,没人能看懂。 小芳看着皮猴子张瞳瞳,就把笔记给胖丫。 胖丫也不懂。 杨斌来送他们,小芳就让杨斌教大伙儿,先吃透了,然后在宅基地上试种。以后政策放开了,积累出经验,正好大规模种植。 张老九一听这话就说:“等我回来。” 王秋香摆手:“你一看到字就犯困,你回来干嘛?我学!对了,大哥,大嫂,剑平回去接你们吧?” 小芳点头:“会的。他姐说了,方剑平要是没空,就让他姐夫开自家的车去。” 王秋香忙问:“小汽车啊?” 小芳:“是的。” 王秋香羡慕。 张小草看不下去,“九叔,赶紧开车。小芳跟方剑平说定了今天过去,明儿等不到得多着急。” 老九也不敢耽搁,立即摇车。 随着车子走远,王秋香又忍不住说:“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见。” 张小草忍不住看她。 王秋香忙说:“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哪天我就睡过去了。” 此话一出,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瞬间很难过,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抹泪。 胖丫赶紧扯一把她娘。 王秋香一看谢兰的眼眶都红了,顿时心虚的不行不敢说话。 殊不知拖拉机拉的车斗上也没人说话。 高素兰也在抹泪。 张老九开车太毛糙,张支书不放心就让大胖跟他们一块去。 大胖看到他大娘偷偷地哭,忍不住扯一下小芳。 小芳摇摇头,由着她娘默默地哭个够。 顶多哭到上火车。 事实上也是如此。 到了宽大的火车上,高素兰很是不安,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抓住张瞳瞳的手,提醒瞳瞳慢点,别跑丢了。实则是怕自己跟家人走散了。 平时晚上八点左右就睡了。 高素兰一直到十二点才敢睡。 翌日早上出了站,又跟个小孩子似的脚跟脚跟着瞳瞳。 张瞳瞳很纳闷,可是看到妈妈拎着两个大包,身上还夸张一个大包,很累,所以也没敢问。 到了外面,看到爸爸,小孩飞过去,扑到他怀里就说:“爸爸,怎么是你开车啊?” 方剑平:“担心爸爸的技术?不用担心,我载着你姑父转了好几圈,绝对没问题。” 小孩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,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姑父教的,“爸爸,你怎么没来接我们啊?” “首都下大雪车停了。你们早来一天也会停在半道上。” 张支书和高素兰隐隐听到这话,又看到车站角落里还有积雪,顿时放心了。 小孩看到他们,想起先前的疑惑,“爸爸,爷爷奶奶好奇怪啊。总担心瞳瞳丢了。” 方剑平笑道:“爷爷奶奶第一次来大城市担心自己迷路,你呢,又是小孩子,他们就以为你跟他们一样。” “我才不会!” 方剑平:“爸爸当然知道。所以以后要多帮帮爷爷奶奶尽快熟悉这个城市,熟悉左右邻居和菜市场。那样的话,爸爸妈妈都忙的时候,你也不用吃老爷爷老奶奶做的忘了放盐的面条。” 小孩一听这话,立即精神了,从他身上滑下来迎上去。 方剑平也迎上去,行李放后备箱,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小芳上去。 张瞳瞳有样学样,打开车门,“爷爷,奶奶,请进,瞳瞳带你们回家。” 小芳和方剑平互看一眼,异口同声:“他?!” 王秋香见他俩比他们还震惊,“没想到吧?” 方剑平实话说:“要是他哥,我倒是不意外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也以为是他哥。” 方剑平还不知道问题的答案:“小芳说今年的粮食比去年多了三成?” 王秋香点头:“老大写信告诉你们了?黄豆和玉米也比去年好,估计也能多几成。” “那包产到户的事妥了?”方剑平又问。 张老九忍不住说:“妥了。” 方剑平问出他最好奇的事:“那接下来就是分家产了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怎么承包?” 王秋香看向跟他抢话的张老九。 ——你说还是我说? 张老九不敢再跟她抢。 王秋香问:“你们是不是先歇歇?” 胖丫立即起来,“小芳姐,姐夫,坐这儿。”指着身边的长板凳。 大胖闻言跟着起来。 小芳低头问有点蔫蔫的小孩,“你呢?” 小孩伸出手要抱抱。 方剑平抱起他:“七岁了,妈妈抱得动吗?”坐下之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冲胖丫招招手,胖丫立马把扇子递过去。 王秋香好奇:“这是咋了?” “车上跟火炉一样,可能有点中暑。” 王秋香:“要不要给他洗洗脸?” 小芳:“洗了。也喝了一点藿香正气水。应该没大事。”看向小孩,“妈妈先把行李送屋里去?” 小孩点点头。 小芳示意她爹娘回屋。 随后一边洗漱一边解释方剑平的爷爷奶奶真心希望她爹娘过去。 张支书奇怪:“剑平说过几次,你又提这事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 小芳笑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你。方剑平的爹妈说,你们又不是爷爷奶奶的儿子,他们凭什么跟你们住。不过被爷爷奶奶骂走了。老两口宁愿单住也不跟他们住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我前些天还跟你爹说这事。我们到了哪儿,是不是得去剑平他爸妈那儿看望一下。” “不用。给他们脸了。以后见着你们,怎么招呼你们,你们就怎么招呼他们。方剑平的哥哥姐姐也没意见。” 张支书:“他大哥不是跟他爸妈住一块?” 小芳轻笑一声:“方剑平的嫂子坐月子的时候险些没把人家气出月子病。”说着,觉得院里不对,“栓子哥呢?” “在外面,没看见?”张支书问。 小芳摇头:“一夜没睡困得脑袋都懵了。中午就别叫我和方剑平吃饭了。给瞳瞳蒸一碗鸡蛋羹。别忘了给一一蒸一份。” 高素兰:“不会的。咱家又不差这几个鸡蛋。上面也不限制咱们养鸡养鸭了,开春养二十多只,都在门口羊圈旁边的小圈里圈着。等到年底长大了,咱们把老的拿走,那些都留给栓子。” 小芳:“到时候得把鸡移到院里。别被老太婆弄去吃了。” 张支书:“不用担心栓子。栓子和你嫂子到咱们这儿,不用再看你奶奶的脸色,你奶奶敢弄他们的东西,人家娘家人饶不了她。说刚才的事。他大嫂没事吧?” 小芳:“没事。人家只要不忙就回娘家。要不然方剑平他妈也没空往我们那儿跑。以后到了那儿,他们就算说难听的,你们也别着急。爷爷奶奶会收拾他们。要不是回回跑得快,不知道挨多少次了。再说了,房子是我和方剑平俩的。让谁住不让谁住,还轮不到他们做主。” 高素兰问:“不是剑平的?那我和你爹的房子,是不是也有我一半?” 张支书看向她。 ——老太婆想干嘛? 小芳看到她爹侧目很想笑:“你俩要是离婚,你的户口不在村里,不属于张庄村民,张庄的宅基地没你的。再说了,这个房子是婚前建的。方剑平的房子是我俩婚后所得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居然还分这么细。” “别管这些,反正这个房子你们以后也住不了几次。记住我跟你们说的,见着他爸妈理直气壮啥都别怕。” 张支书笑道:“知道了。” 小芳:“村支书怎么是来贵?” 高素兰:“来贵想出怎么承包鱼塘、养蜂场和养猪场了啊。” “说说看。”小芳觉得头发里面都是汗,正好还有热水,索性连头发也洗了。 高素兰道:“养猪场由咱们村穷的和有钱的一起包。有钱的出大头,没钱的少出一点,喂养的时候没钱的出力,猪卖了平分。 “鱼塘让咱们村最狡猾心眼最多的那些人包。养蜂场懂养蜂的优先。这三个地方就属鱼塘最容易下毒,交给他们没人敢下毒,他们有了活也不用惦记别人的,大伙儿也不用担心他们使坏,把养猪场和养蜂场烧了。” 小芳不禁说:“居然跟我想的差不多。那怎么说有三个人?” 张支书:“来贵没想到自己能当选,也没打算参选,就把这个法子说给大伙儿听。结果其中两个要参选。来贵觉得他们不仁义,就要跟他们争一争。没想到还成了。” “那两家以后不会捣乱吧?” 张支书点头:“肯定会。大家选他是觉得他厚道,闺女结婚杀一只羊,每桌都有两盆羊肉汤。除了瞳瞳满月那次,他可是咱们村头一份。” 高素兰补充道:“最重要的是羊还是找他大哥买的。就凭他这个做派,以后当了村支书肯定不弄公家的东西。” 张支书:“是呀。所以除了四个小队长,我又挑五个人,一共九个人成立个张庄村民代表委员会帮来贵。村支书有一票否决权。如果九个人站在统一战线,那也可以否决村支书的决定。否则就算有八个都没用。” 小芳好奇:“这九个人选大有讲究吧?” 高素兰忍不住看一眼她老伴:“你爹损的,其中六个人互相不对付。” “咳!”小芳笑呛着了,“挺好,挺好。回头村里的账肯定记得比爹细,村里的东西也肯定比爹当支书的时候看的紧。” 高素兰又忍不住瞥一眼她老头子,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心眼?” 张支书:“我以前也不知道我这么厉害。” 高素兰噎住了,不想搭理他,“芳啊,咱们下午杀只鸭子,晚上给你们炖鸭子吃?” 小芳:“老鸭汤?” 高素兰:“是的。好几年了,再不吃就吃不动了。” “行吧。”小芳冲冲头发。 高素兰立即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。 小芳擦擦脸包住头发,“爹,村里的事安排好了,那我们啥时候来接你?” 张支书摆手:“早呢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现在还是大伙儿的。来贵他们说的时候也是举例,比如让谁谁谁承包养猪场。牛让谁优先购买。理由是希望全村都能分到一点共同财产。具体交给谁,我心里有底,大伙儿都不清楚。包括来贵也不知道最终承包鱼塘的是哪几家。再说了,要是中途有了变故,人选还有可能再调整。” 小芳:“你们的意思还得年底?” “腊月二十三四再来吧。到时候分了鱼和肉,咱们拿一半去首都过年,也省得我和你娘给两位老人买礼物了。” 小芳点头:“不过有一点我得先说,你们要是那么晚过去,方剑平可能没空来接你们。” 高素兰第一次去大城市,想起来就慌,忍不住问:“为啥?他不放假?” 小芳:“我们上到今年寒假就毕业了。” 张支书恍然大悟:“剑平该工作了?” 小芳点头:“是呀。说不定都等不到毕业。” 让她猜对了。 初冬时节,首都的人们刚刚穿上秋衣和毛衣,方剑平就被弄去水利部门实习。 方剑平虽然有工作经验,可他以前是老师。 常言道,隔行如隔山。 起初没有多少活他也忙得昏头昏脑,彻底没空管张瞳瞳。 拍毕业照的时候,方剑平都险些没赶上。 好在他上手快,等小芳照毕业照的时候,他抽出一天时间,带着瞳瞳过去陪她。 拜方剑平广播宣布已婚所赐,不论新生还是跟他同一届的学生都知道他有个可爱的孩子。 然而这个孩子特神秘,从未出现过。 越是这样大家越好奇。 方剑平载着张瞳瞳将将步入学校大门,同学们就忍不住奔走相告——方剑平和张小芳的儿子出现了,特别特别漂亮。以至于父子俩从停车场一直被围观到中文系。 蒋薇看清楚瞳瞳的长相,抓住小芳的手就问:“你见过我闺女吧?” 小芳下意识点头。 “可爱吧?” 小芳再次点头。 “你觉得咱们做儿女亲家怎么样?” 小芳坚决摇头。 蒋薇愣住,“你,同意了?” 有同学顿时忍不住说:“你啥眼神?小芳不同意。” “为什么?”蒋薇疑惑不解。 小芳反问:“换成是你长大了,你爸妈跟你说你有个娃娃亲未婚夫,你作何感想?” 蒋薇觉得挺好。 小芳不好,“同学,八十年代了,不是十九世纪初,咱们还是大学生,父母之命这一套早该扔了。” “她会理解的。” 小芳想笑:“你爸妈认为你对象配不上你的时候,你是怎么想的?” 蒋薇的对象虽然是中专生,但不是首都人。她下乡插队认识的。起初她父母就不满意。后来她考上大学,她父母就更不满意了。 蒋薇跟小芳显摆过好几次她跟她父母抗争的光辉战绩。 小芳拿这事堵她,蒋薇不得不打消念头。 其他同学本来也很心动,一看跟小芳关系最好的蒋薇都没戏,也不敢再提这茬。可是却没有死心,一个个都把兜里的好吃的零钱拿出来诱哄瞳瞳。 张瞳瞳被他爸骗的次数多了,认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 这些叔叔阿姨笑的还特不怀好意,张瞳瞳不屑给他们笑脸,以至于从开始到结束都冷着一张小脸,看起来格外严肃。 这也导致多年后,小芳的同学还以为张瞳瞳是个冷酷的帅小伙,白瞎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长相。 殊不知出了大学校园,张瞳瞳就叽叽喳喳个不停,“爸爸,妈妈的同学一点不好玩。” 方剑平:“你的同学好玩儿?” 小孩点头:“特有趣。妈妈,你以前下了课是不是都没人跟你玩儿啊?” 小芳坐在后面,中间隔着方剑平,勾着头说:“是啊。他们都很无趣。灵魂有趣的人比长得好看的人还少。” “妈妈你真可怜。难怪你上学那么累。” 小芳想笑:“妈妈这么累都撑到毕业了。你是不是应该珍惜你的同学,好好学习啊?” 小孩使劲点头: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 方剑平乐了:“你是很幸运。你的同学哪个没有弟弟妹妹啊。” “对啊。爸爸,我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,也没有哥哥姐姐啊?”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,但是让小孩理解很不好解释。 方剑平沉吟片刻,道:“你有了弟弟妹妹,你的床分给弟弟妹妹,鸡蛋羹也一样。爸爸妈妈的怀抱也要分给弟弟妹妹。好比今天,爸爸的车子只能载一个小孩,是你还是弟弟妹妹啊?” 张瞳瞳想也没想就回答:“我啊!” “弟弟妹妹哭闹呢?老爷爷老奶奶年龄大了,管不住他们,是不是得爸爸照顾?爸爸照顾他们,还有空带你过来吗?” 小芳补充道:“你如果有了弟弟妹妹,晚上得自己洗脚,早上得自己洗脸,因为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然后去上学。不然等帮你洗好,我们就迟到了。” 小孩想象一下,不敢想下去:“还是不要了吧。”说完忍不住问,“爸爸妈妈,我的那些同学都得自己洗脚洗脸啊?” 方剑平:“是呀。他们的功课不如你,就是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没空教他们。” 小孩不禁吸气。 方剑平问:“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很幸运?” 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小孩由衷发出一声感慨。 方剑平被他故作老成的声音逗笑了,“等爷爷奶奶过来,有他们帮我们一起照顾你,你会发现自己更幸运。因为别人的爷爷奶奶都有好些孙子孙女,而你的爷爷奶奶只有你一个。” 小孩摇头,“爸爸,我好像蜜罐里的小蜜蜂啊。” 方剑平停下,“小蜜蜂,到家了。” 小孩抬头看到熟悉的大门,自己撑着车杠下来,“爸爸,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。妈妈,你是我最爱的妈妈。” 方剑平习惯了他厚此薄彼,无奈地摇摇头,“这么爱你妈妈,过些日子去接爷爷奶奶的时候别让妈妈抱了。” 小孩毫不迟疑地点头。 方剑平压根没信。 不让妈妈抱,怕是全程让爸爸抱。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 方剑平和小芳准备买票的当天,方奶奶病了。 方奶奶认为儿子在医院,大孙女也在医院,她又不是大病,不需要方剑平照顾,让他先去接人。 老人九十多了,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,小芳就让方剑平留下,她和瞳瞳过去,等她痊愈再让方剑平请两天假。 可是小芳在方剑平看来从未单独做过火车,可是又怕回去晚了他岳父岳母着急,所以就交代瞳瞳长个心眼,看住妈妈。 小孩毕竟才七岁,撑到十二点睡着了。 一觉到天亮,小孩吓得心脏砰砰跳,拉着他妈妈的手下了火车还一个劲检讨:“妈妈,瞳瞳太没用了,都没保护好你。” 小芳笑道:“你爸爸怕你不听话,我把你弄丢了,为了找你再把自己弄丢了,所以才让你保护妈妈。” 小孩不禁睁大眼睛:“真的吗?” “回头你可以问爸爸。” 小孩问: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 “妈妈也不知道。不过爸爸说了,腊月二十三中午不能到,就别等他了。咱们自己回去。” 方剑平确实没有赶到。 腊月二十四上午,小芳带着爹娘和张瞳瞳跟乡亲们告别。 要搁以往,大伙儿真不放他走。 村里的事安排妥当,大家都等着大干一场,村里又出去两个人——大胖和胖丫。张小草还在农场上班,见过世面的人多了,去首都不难,大伙儿纵然不舍也谈不上伤心,只有些伤感。 常言道,远亲不如近邻。 王秋香因为跟张支书一家住得近,早年高素兰和张支书两口子没少帮衬她。在她心里俩人跟半个老公公老婆婆差不多。 王秋香难得出现不舍,一个劲问:“以后还回来吧?” 张小草怕误了时间,忍不住说:“你家大胖有钱,从市里坐车还方便,中间都不用下车,想我大爷大娘,你们就去看看呗。” 王秋香下意识说:“家里的地咋办?” “农闲的时候去不就行了?”张小草想送他一记白眼,“你们一大家子弄了一辆车一头牛,少你一个粮食也能顺顺利利弄家去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一家子可包括栓子。” 牛也是大伙儿一起买的,但栓子没钱,这个钱是张小草出的。 原本张支书要帮栓子出这个钱。 张小草没同意,认为方剑平的父母不好相与,他们兜里有钱腰板硬,受了委屈都不用找方剑平要钱,自己就可以买票回来了。 张小草哼哼道:“我也没说不包括栓子。” 小芳头疼,这么多年了,俩人还是这么能吵吵,“别吵了。再吵就赶不上公共汽车了。” 张老九道:“就是。大哥,你们快上车。小草,你和杨斌呢?” 杨斌摆摆手:“坐车上太冷,我们走着回去。顺便再跟大伙儿讲讲大棚技术。” 方剑平找农大的师生搞到的大棚技术太专业,让小芳捎回来,没人能看懂。 小芳看着皮猴子张瞳瞳,就把笔记给胖丫。 胖丫也不懂。 杨斌来送他们,小芳就让杨斌教大伙儿,先吃透了,然后在宅基地上试种。以后政策放开了,积累出经验,正好大规模种植。 张老九一听这话就说:“等我回来。” 王秋香摆手:“你一看到字就犯困,你回来干嘛?我学!对了,大哥,大嫂,剑平回去接你们吧?” 小芳点头:“会的。他姐说了,方剑平要是没空,就让他姐夫开自家的车去。” 王秋香忙问:“小汽车啊?” 小芳:“是的。” 王秋香羡慕。 张小草看不下去,“九叔,赶紧开车。小芳跟方剑平说定了今天过去,明儿等不到得多着急。” 老九也不敢耽搁,立即摇车。 随着车子走远,王秋香又忍不住说:“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见。” 张小草忍不住看她。 王秋香忙说:“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哪天我就睡过去了。” 此话一出,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瞬间很难过,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抹泪。 胖丫赶紧扯一把她娘。 王秋香一看谢兰的眼眶都红了,顿时心虚的不行不敢说话。 殊不知拖拉机拉的车斗上也没人说话。 高素兰也在抹泪。 张老九开车太毛糙,张支书不放心就让大胖跟他们一块去。 大胖看到他大娘偷偷地哭,忍不住扯一下小芳。 小芳摇摇头,由着她娘默默地哭个够。 顶多哭到上火车。 事实上也是如此。 到了宽大的火车上,高素兰很是不安,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抓住张瞳瞳的手,提醒瞳瞳慢点,别跑丢了。实则是怕自己跟家人走散了。 平时晚上八点左右就睡了。 高素兰一直到十二点才敢睡。 翌日早上出了站,又跟个小孩子似的脚跟脚跟着瞳瞳。 张瞳瞳很纳闷,可是看到妈妈拎着两个大包,身上还夸张一个大包,很累,所以也没敢问。 到了外面,看到爸爸,小孩飞过去,扑到他怀里就说:“爸爸,怎么是你开车啊?” 方剑平:“担心爸爸的技术?不用担心,我载着你姑父转了好几圈,绝对没问题。” 小孩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,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姑父教的,“爸爸,你怎么没来接我们啊?” “首都下大雪车停了。你们早来一天也会停在半道上。” 张支书和高素兰隐隐听到这话,又看到车站角落里还有积雪,顿时放心了。 小孩看到他们,想起先前的疑惑,“爸爸,爷爷奶奶好奇怪啊。总担心瞳瞳丢了。” 方剑平笑道:“爷爷奶奶第一次来大城市担心自己迷路,你呢,又是小孩子,他们就以为你跟他们一样。” “我才不会!” 方剑平:“爸爸当然知道。所以以后要多帮帮爷爷奶奶尽快熟悉这个城市,熟悉左右邻居和菜市场。那样的话,爸爸妈妈都忙的时候,你也不用吃老爷爷老奶奶做的忘了放盐的面条。” 小孩一听这话,立即精神了,从他身上滑下来迎上去。 方剑平也迎上去,行李放后备箱,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小芳上去。 张瞳瞳有样学样,打开车门,“爷爷,奶奶,请进,瞳瞳带你们回家。” 小芳和方剑平互看一眼,异口同声:“他?!” 王秋香见他俩比他们还震惊,“没想到吧?” 方剑平实话说:“要是他哥,我倒是不意外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也以为是他哥。” 方剑平还不知道问题的答案:“小芳说今年的粮食比去年多了三成?” 王秋香点头:“老大写信告诉你们了?黄豆和玉米也比去年好,估计也能多几成。” “那包产到户的事妥了?”方剑平又问。 张老九忍不住说:“妥了。” 方剑平问出他最好奇的事:“那接下来就是分家产了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怎么承包?” 王秋香看向跟他抢话的张老九。 ——你说还是我说? 张老九不敢再跟她抢。 王秋香问:“你们是不是先歇歇?” 胖丫立即起来,“小芳姐,姐夫,坐这儿。”指着身边的长板凳。 大胖闻言跟着起来。 小芳低头问有点蔫蔫的小孩,“你呢?” 小孩伸出手要抱抱。 方剑平抱起他:“七岁了,妈妈抱得动吗?”坐下之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冲胖丫招招手,胖丫立马把扇子递过去。 王秋香好奇:“这是咋了?” “车上跟火炉一样,可能有点中暑。” 王秋香:“要不要给他洗洗脸?” 小芳:“洗了。也喝了一点藿香正气水。应该没大事。”看向小孩,“妈妈先把行李送屋里去?” 小孩点点头。 小芳示意她爹娘回屋。 随后一边洗漱一边解释方剑平的爷爷奶奶真心希望她爹娘过去。 张支书奇怪:“剑平说过几次,你又提这事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 小芳笑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你。方剑平的爹妈说,你们又不是爷爷奶奶的儿子,他们凭什么跟你们住。不过被爷爷奶奶骂走了。老两口宁愿单住也不跟他们住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我前些天还跟你爹说这事。我们到了哪儿,是不是得去剑平他爸妈那儿看望一下。” “不用。给他们脸了。以后见着你们,怎么招呼你们,你们就怎么招呼他们。方剑平的哥哥姐姐也没意见。” 张支书:“他大哥不是跟他爸妈住一块?” 小芳轻笑一声:“方剑平的嫂子坐月子的时候险些没把人家气出月子病。”说着,觉得院里不对,“栓子哥呢?” “在外面,没看见?”张支书问。 小芳摇头:“一夜没睡困得脑袋都懵了。中午就别叫我和方剑平吃饭了。给瞳瞳蒸一碗鸡蛋羹。别忘了给一一蒸一份。” 高素兰:“不会的。咱家又不差这几个鸡蛋。上面也不限制咱们养鸡养鸭了,开春养二十多只,都在门口羊圈旁边的小圈里圈着。等到年底长大了,咱们把老的拿走,那些都留给栓子。” 小芳:“到时候得把鸡移到院里。别被老太婆弄去吃了。” 张支书:“不用担心栓子。栓子和你嫂子到咱们这儿,不用再看你奶奶的脸色,你奶奶敢弄他们的东西,人家娘家人饶不了她。说刚才的事。他大嫂没事吧?” 小芳:“没事。人家只要不忙就回娘家。要不然方剑平他妈也没空往我们那儿跑。以后到了那儿,他们就算说难听的,你们也别着急。爷爷奶奶会收拾他们。要不是回回跑得快,不知道挨多少次了。再说了,房子是我和方剑平俩的。让谁住不让谁住,还轮不到他们做主。” 高素兰问:“不是剑平的?那我和你爹的房子,是不是也有我一半?” 张支书看向她。 ——老太婆想干嘛? 小芳看到她爹侧目很想笑:“你俩要是离婚,你的户口不在村里,不属于张庄村民,张庄的宅基地没你的。再说了,这个房子是婚前建的。方剑平的房子是我俩婚后所得。” 高素兰不禁说:“居然还分这么细。” “别管这些,反正这个房子你们以后也住不了几次。记住我跟你们说的,见着他爸妈理直气壮啥都别怕。” 张支书笑道:“知道了。” 小芳:“村支书怎么是来贵?” 高素兰:“来贵想出怎么承包鱼塘、养蜂场和养猪场了啊。” “说说看。”小芳觉得头发里面都是汗,正好还有热水,索性连头发也洗了。 高素兰道:“养猪场由咱们村穷的和有钱的一起包。有钱的出大头,没钱的少出一点,喂养的时候没钱的出力,猪卖了平分。 “鱼塘让咱们村最狡猾心眼最多的那些人包。养蜂场懂养蜂的优先。这三个地方就属鱼塘最容易下毒,交给他们没人敢下毒,他们有了活也不用惦记别人的,大伙儿也不用担心他们使坏,把养猪场和养蜂场烧了。” 小芳不禁说:“居然跟我想的差不多。那怎么说有三个人?” 张支书:“来贵没想到自己能当选,也没打算参选,就把这个法子说给大伙儿听。结果其中两个要参选。来贵觉得他们不仁义,就要跟他们争一争。没想到还成了。” “那两家以后不会捣乱吧?” 张支书点头:“肯定会。大家选他是觉得他厚道,闺女结婚杀一只羊,每桌都有两盆羊肉汤。除了瞳瞳满月那次,他可是咱们村头一份。” 高素兰补充道:“最重要的是羊还是找他大哥买的。就凭他这个做派,以后当了村支书肯定不弄公家的东西。” 张支书:“是呀。所以除了四个小队长,我又挑五个人,一共九个人成立个张庄村民代表委员会帮来贵。村支书有一票否决权。如果九个人站在统一战线,那也可以否决村支书的决定。否则就算有八个都没用。” 小芳好奇:“这九个人选大有讲究吧?” 高素兰忍不住看一眼她老伴:“你爹损的,其中六个人互相不对付。” “咳!”小芳笑呛着了,“挺好,挺好。回头村里的账肯定记得比爹细,村里的东西也肯定比爹当支书的时候看的紧。” 高素兰又忍不住瞥一眼她老头子,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心眼?” 张支书:“我以前也不知道我这么厉害。” 高素兰噎住了,不想搭理他,“芳啊,咱们下午杀只鸭子,晚上给你们炖鸭子吃?” 小芳:“老鸭汤?” 高素兰:“是的。好几年了,再不吃就吃不动了。” “行吧。”小芳冲冲头发。 高素兰立即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。 小芳擦擦脸包住头发,“爹,村里的事安排好了,那我们啥时候来接你?” 张支书摆手:“早呢。养猪场、鱼塘和养蜂场现在还是大伙儿的。来贵他们说的时候也是举例,比如让谁谁谁承包养猪场。牛让谁优先购买。理由是希望全村都能分到一点共同财产。具体交给谁,我心里有底,大伙儿都不清楚。包括来贵也不知道最终承包鱼塘的是哪几家。再说了,要是中途有了变故,人选还有可能再调整。” 小芳:“你们的意思还得年底?” “腊月二十三四再来吧。到时候分了鱼和肉,咱们拿一半去首都过年,也省得我和你娘给两位老人买礼物了。” 小芳点头:“不过有一点我得先说,你们要是那么晚过去,方剑平可能没空来接你们。” 高素兰第一次去大城市,想起来就慌,忍不住问:“为啥?他不放假?” 小芳:“我们上到今年寒假就毕业了。” 张支书恍然大悟:“剑平该工作了?” 小芳点头:“是呀。说不定都等不到毕业。” 让她猜对了。 初冬时节,首都的人们刚刚穿上秋衣和毛衣,方剑平就被弄去水利部门实习。 方剑平虽然有工作经验,可他以前是老师。 常言道,隔行如隔山。 起初没有多少活他也忙得昏头昏脑,彻底没空管张瞳瞳。 拍毕业照的时候,方剑平都险些没赶上。 好在他上手快,等小芳照毕业照的时候,他抽出一天时间,带着瞳瞳过去陪她。 拜方剑平广播宣布已婚所赐,不论新生还是跟他同一届的学生都知道他有个可爱的孩子。 然而这个孩子特神秘,从未出现过。 越是这样大家越好奇。 方剑平载着张瞳瞳将将步入学校大门,同学们就忍不住奔走相告——方剑平和张小芳的儿子出现了,特别特别漂亮。以至于父子俩从停车场一直被围观到中文系。 蒋薇看清楚瞳瞳的长相,抓住小芳的手就问:“你见过我闺女吧?” 小芳下意识点头。 “可爱吧?” 小芳再次点头。 “你觉得咱们做儿女亲家怎么样?” 小芳坚决摇头。 蒋薇愣住,“你,同意了?” 有同学顿时忍不住说:“你啥眼神?小芳不同意。” “为什么?”蒋薇疑惑不解。 小芳反问:“换成是你长大了,你爸妈跟你说你有个娃娃亲未婚夫,你作何感想?” 蒋薇觉得挺好。 小芳不好,“同学,八十年代了,不是十九世纪初,咱们还是大学生,父母之命这一套早该扔了。” “她会理解的。” 小芳想笑:“你爸妈认为你对象配不上你的时候,你是怎么想的?” 蒋薇的对象虽然是中专生,但不是首都人。她下乡插队认识的。起初她父母就不满意。后来她考上大学,她父母就更不满意了。 蒋薇跟小芳显摆过好几次她跟她父母抗争的光辉战绩。 小芳拿这事堵她,蒋薇不得不打消念头。 其他同学本来也很心动,一看跟小芳关系最好的蒋薇都没戏,也不敢再提这茬。可是却没有死心,一个个都把兜里的好吃的零钱拿出来诱哄瞳瞳。 张瞳瞳被他爸骗的次数多了,认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 这些叔叔阿姨笑的还特不怀好意,张瞳瞳不屑给他们笑脸,以至于从开始到结束都冷着一张小脸,看起来格外严肃。 这也导致多年后,小芳的同学还以为张瞳瞳是个冷酷的帅小伙,白瞎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长相。 殊不知出了大学校园,张瞳瞳就叽叽喳喳个不停,“爸爸,妈妈的同学一点不好玩。” 方剑平:“你的同学好玩儿?” 小孩点头:“特有趣。妈妈,你以前下了课是不是都没人跟你玩儿啊?” 小芳坐在后面,中间隔着方剑平,勾着头说:“是啊。他们都很无趣。灵魂有趣的人比长得好看的人还少。” “妈妈你真可怜。难怪你上学那么累。” 小芳想笑:“妈妈这么累都撑到毕业了。你是不是应该珍惜你的同学,好好学习啊?” 小孩使劲点头: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 方剑平乐了:“你是很幸运。你的同学哪个没有弟弟妹妹啊。” “对啊。爸爸,我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,也没有哥哥姐姐啊?”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,但是让小孩理解很不好解释。 方剑平沉吟片刻,道:“你有了弟弟妹妹,你的床分给弟弟妹妹,鸡蛋羹也一样。爸爸妈妈的怀抱也要分给弟弟妹妹。好比今天,爸爸的车子只能载一个小孩,是你还是弟弟妹妹啊?” 张瞳瞳想也没想就回答:“我啊!” “弟弟妹妹哭闹呢?老爷爷老奶奶年龄大了,管不住他们,是不是得爸爸照顾?爸爸照顾他们,还有空带你过来吗?” 小芳补充道:“你如果有了弟弟妹妹,晚上得自己洗脚,早上得自己洗脸,因为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然后去上学。不然等帮你洗好,我们就迟到了。” 小孩想象一下,不敢想下去:“还是不要了吧。”说完忍不住问,“爸爸妈妈,我的那些同学都得自己洗脚洗脸啊?” 方剑平:“是呀。他们的功课不如你,就是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,没空教他们。” 小孩不禁吸气。 方剑平问:“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很幸运?” “我可太幸运了。”小孩由衷发出一声感慨。 方剑平被他故作老成的声音逗笑了,“等爷爷奶奶过来,有他们帮我们一起照顾你,你会发现自己更幸运。因为别人的爷爷奶奶都有好些孙子孙女,而你的爷爷奶奶只有你一个。” 小孩摇头,“爸爸,我好像蜜罐里的小蜜蜂啊。” 方剑平停下,“小蜜蜂,到家了。” 小孩抬头看到熟悉的大门,自己撑着车杠下来,“爸爸,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。妈妈,你是我最爱的妈妈。” 方剑平习惯了他厚此薄彼,无奈地摇摇头,“这么爱你妈妈,过些日子去接爷爷奶奶的时候别让妈妈抱了。” 小孩毫不迟疑地点头。 方剑平压根没信。 不让妈妈抱,怕是全程让爸爸抱。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 方剑平和小芳准备买票的当天,方奶奶病了。 方奶奶认为儿子在医院,大孙女也在医院,她又不是大病,不需要方剑平照顾,让他先去接人。 老人九十多了,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,小芳就让方剑平留下,她和瞳瞳过去,等她痊愈再让方剑平请两天假。 可是小芳在方剑平看来从未单独做过火车,可是又怕回去晚了他岳父岳母着急,所以就交代瞳瞳长个心眼,看住妈妈。 小孩毕竟才七岁,撑到十二点睡着了。 一觉到天亮,小孩吓得心脏砰砰跳,拉着他妈妈的手下了火车还一个劲检讨:“妈妈,瞳瞳太没用了,都没保护好你。” 小芳笑道:“你爸爸怕你不听话,我把你弄丢了,为了找你再把自己弄丢了,所以才让你保护妈妈。” 小孩不禁睁大眼睛:“真的吗?” “回头你可以问爸爸。” 小孩问: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 “妈妈也不知道。不过爸爸说了,腊月二十三中午不能到,就别等他了。咱们自己回去。” 方剑平确实没有赶到。 腊月二十四上午,小芳带着爹娘和张瞳瞳跟乡亲们告别。 要搁以往,大伙儿真不放他走。 村里的事安排妥当,大家都等着大干一场,村里又出去两个人——大胖和胖丫。张小草还在农场上班,见过世面的人多了,去首都不难,大伙儿纵然不舍也谈不上伤心,只有些伤感。 常言道,远亲不如近邻。 王秋香因为跟张支书一家住得近,早年高素兰和张支书两口子没少帮衬她。在她心里俩人跟半个老公公老婆婆差不多。 王秋香难得出现不舍,一个劲问:“以后还回来吧?” 张小草怕误了时间,忍不住说:“你家大胖有钱,从市里坐车还方便,中间都不用下车,想我大爷大娘,你们就去看看呗。” 王秋香下意识说:“家里的地咋办?” “农闲的时候去不就行了?”张小草想送他一记白眼,“你们一大家子弄了一辆车一头牛,少你一个粮食也能顺顺利利弄家去。” 王秋香:“我们一家子可包括栓子。” 牛也是大伙儿一起买的,但栓子没钱,这个钱是张小草出的。 原本张支书要帮栓子出这个钱。 张小草没同意,认为方剑平的父母不好相与,他们兜里有钱腰板硬,受了委屈都不用找方剑平要钱,自己就可以买票回来了。 张小草哼哼道:“我也没说不包括栓子。” 小芳头疼,这么多年了,俩人还是这么能吵吵,“别吵了。再吵就赶不上公共汽车了。” 张老九道:“就是。大哥,你们快上车。小草,你和杨斌呢?” 杨斌摆摆手:“坐车上太冷,我们走着回去。顺便再跟大伙儿讲讲大棚技术。” 方剑平找农大的师生搞到的大棚技术太专业,让小芳捎回来,没人能看懂。 小芳看着皮猴子张瞳瞳,就把笔记给胖丫。 胖丫也不懂。 杨斌来送他们,小芳就让杨斌教大伙儿,先吃透了,然后在宅基地上试种。以后政策放开了,积累出经验,正好大规模种植。 张老九一听这话就说:“等我回来。” 王秋香摆手:“你一看到字就犯困,你回来干嘛?我学!对了,大哥,大嫂,剑平回去接你们吧?” 小芳点头:“会的。他姐说了,方剑平要是没空,就让他姐夫开自家的车去。” 王秋香忙问:“小汽车啊?” 小芳:“是的。” 王秋香羡慕。 张小草看不下去,“九叔,赶紧开车。小芳跟方剑平说定了今天过去,明儿等不到得多着急。” 老九也不敢耽搁,立即摇车。 随着车子走远,王秋香又忍不住说:“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见。” 张小草忍不住看她。 王秋香忙说:“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哪天我就睡过去了。” 此话一出,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瞬间很难过,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抹泪。 胖丫赶紧扯一把她娘。 王秋香一看谢兰的眼眶都红了,顿时心虚的不行不敢说话。 殊不知拖拉机拉的车斗上也没人说话。 高素兰也在抹泪。 张老九开车太毛糙,张支书不放心就让大胖跟他们一块去。 大胖看到他大娘偷偷地哭,忍不住扯一下小芳。 小芳摇摇头,由着她娘默默地哭个够。 顶多哭到上火车。 事实上也是如此。 到了宽大的火车上,高素兰很是不安,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抓住张瞳瞳的手,提醒瞳瞳慢点,别跑丢了。实则是怕自己跟家人走散了。 平时晚上八点左右就睡了。 高素兰一直到十二点才敢睡。 翌日早上出了站,又跟个小孩子似的脚跟脚跟着瞳瞳。 张瞳瞳很纳闷,可是看到妈妈拎着两个大包,身上还夸张一个大包,很累,所以也没敢问。 到了外面,看到爸爸,小孩飞过去,扑到他怀里就说:“爸爸,怎么是你开车啊?” 方剑平:“担心爸爸的技术?不用担心,我载着你姑父转了好几圈,绝对没问题。” 小孩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,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姑父教的,“爸爸,你怎么没来接我们啊?” “首都下大雪车停了。你们早来一天也会停在半道上。” 张支书和高素兰隐隐听到这话,又看到车站角落里还有积雪,顿时放心了。 小孩看到他们,想起先前的疑惑,“爸爸,爷爷奶奶好奇怪啊。总担心瞳瞳丢了。” 方剑平笑道:“爷爷奶奶第一次来大城市担心自己迷路,你呢,又是小孩子,他们就以为你跟他们一样。” “我才不会!” 方剑平:“爸爸当然知道。所以以后要多帮帮爷爷奶奶尽快熟悉这个城市,熟悉左右邻居和菜市场。那样的话,爸爸妈妈都忙的时候,你也不用吃老爷爷老奶奶做的忘了放盐的面条。” 小孩一听这话,立即精神了,从他身上滑下来迎上去。 方剑平也迎上去,行李放后备箱,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小芳上去。 张瞳瞳有样学样,打开车门,“爷爷,奶奶,请进,瞳瞳带你们回家。” 第(3/3)页